悳茂可能是德本的继任。在南禅寺重修大雄宝殿后的十年间,沈周不曾到过此地。其于弘治十年的那次投宿,应该是受到了悳茂的邀请。当晚,沈周宿于庵内西小寮,月色透过纸窗,难以入睡,遂觅得五言格律《草庵纪游诗》。诗的最后他写道:“乔然双石塔,和月浸沧浪。”面对遗物与遗迹,沈周充满历史的怀想。
明 沈周《草庵纪游图》(局部),上海博物馆藏
找找“悳茂和尚”在哪里?
悳茂在得到这首诗后想必十分喜爱,便请沈周誊写下来。后者于是又撰写了内容详尽的诗引。尽管诗名“草庵”,但沈周一开篇就为大云庵正名,认真分析了其被讹传为“结草庵”的缘由。他的记述十分详尽,使我们不仅得以了解大云庵的环境位置,甚至连进入大云庵需要经过两座极窄的独木板桥这样的细节都被保留下来。沈周还告诉我们,大云庵背靠四十余丈宽、三丈多高的土冈,冈上的一棵古栝(即老桧树)也高达十寻(一“寻”约为八尺)。就连悳茂僧房的位置也被他记述下来,好似十年前德本为吴宽所记一般。
明 沈周《草庵纪游图》(局部),上海博物馆藏
不过,悳茂显然更胜一筹。在他的邀约一下,沈周又创作了一件实景绘画,这便是现存上海博物馆的《草庵纪游图》。
沈周为寺院作画留念的例子并不罕见,就在大云庵之行四年前的七月三日(1493年8月14日),他曾同样应寺僧之请,在半夜为投宿的承天寺作了一件《林堂思清图》。
不同的是,《草庵纪游图》是明确以“纪游”为名的具有写实趣味的作品,从文到画都显示出高度的一致性。在画中,我们可以看到《草庵纪游诗》及诗引中所描述的全部内容。
明 沈周《草庵纪游诗引》,上海博物馆藏
为表现悳茂的僧房,沈周特地在画中佛殿旁的院落里描绘了一个和尚的形象。另一个小僧正在院外的桥头迎接着即将过桥而来的“沈周”。就这样,悳茂与沈周“同框”了。
《草庵纪游图》后来的经历也可证明悳茂在其创作当初所发挥的主动性。现存是卷后分别有赵同鲁、憧南、杨循吉、沈朴、周埙、沈杰等吴地文士的题跋,另有一人名“潮”,未署姓氏。这些题跋大都作于弘治十年后的几年间,但装裱顺序并不连贯。例如,排第一位的赵同鲁跋,落款为“七十七岁翁”,当为弘治十二至十三年间(1499-1500)所书,而最后一条题跋的作者沈杰,落款则在弘治十一年(1498)。沈杰在跋文中指出,自宝昙以后“数传而至今主僧悳茂。茂亦朴实守约,克振宗风,类有道者事业,视昔有加。”由于他是在沈周完成《草庵纪游图》之后大约半年得以寓目此作并题写跋文,且对于悳茂的矜表之意洋溢于字里行间,亦可视为本作先为悳茂所藏并常出示给到访文士观赏题跋的证据。
沈杰跋文
沈杰跋文
沈杰跋文
沈杰跋文
《草庵纪游图》卷后题跋中各人的题诗均与沈周的题诗和韵,因此所有题诗的最后一字均为“浪”。弘治十六年(1503),正在草庵小住的憧南得观此卷,看到“品题盈卷,群公珠璧烂然”,不禁感叹韵脚难和,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写下题诗,并同样以“浪”字结尾保持队型。
憧南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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