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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瑀

  相比于明代苏州城内林立的大小寺院,大云庵并不出众,甚至连它的名字,也被当地人与附近的吉草庵相混淆。由于方言的谐音,吉草庵又被讹传为“结草庵”,于是大云庵便成了“结草庵”。沈周直到七十一岁时才第一次来到这里,但这次游历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据文徵明后来回忆,沈周“尝栖息于此”,可见其晚年对此地的喜爱。是什么让早就对苏州城内大小寺院了如指掌的沈周,喜欢上了连名字都被传错的大云庵呢?

 

 

  结草庵前的七孔石桥,作者自摄

  弘治十年八月十七日(1497年9月13日),沈周进苏城办事,夜宿大云庵。若从老家西庄到此,需乘舟顺着俗称“葑溪”的东护城河一路南下,自城东南的葑门入城继续西行。在到达长洲县衙附近的支港后,转向南下,不久便可到达大云庵。

  初到此地的沈周被眼前“极类村落间” 的景象所惊,满目的“竹树丛邃”令他禁不住感叹置身于“城市山林”之间,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沈氏的错愕,一方面来自此地与他之前常去的东禅寺、庆云庵等位于城东及城北的寺院在环境上所存在的反差,另一方面也反映出他对南城并不熟悉。大云庵带给他的第一印象便如此新奇而深刻。

  更让沈周感到不同寻常的,是大云庵“地浸一水中”的选址。在充满想象力的沈周眼里,四面的水流“环后如带”,将寺院环抱,“其势萦互一曲,如行螺壳中”。吴谚至今仍有“螺蛳壳里做道场”的说法,形容在逼仄局促的空间环境或者条件下依然别有洞天、游刃有余,沈周这里所赞叹的大概也是同样的意思。不过,对于沈周而言,仅仅赞叹景观的精巧显然不能尽显其才华。一句“尘海嵌佛地”,大云庵“宛在水中央”的独特地理位置便在沈周的笔下具有了深厚的意味,新的文化景观由此诞生。

 

 

  明 沈周《草庵纪游图》,上海博物馆藏

  大云庵这样的地理环境维持了很长时间,直到后来的嘉靖年间(1522-1566)还依然“地特空旷,四无居民,田塍缦衍,野桥流水,林木蔽亏。虽属城闉,迥若郊墅。”

  四围的水流在大云庵前汇集为十亩见方的放生池,池中建有石塔两座,分别供奉四大部经目与宝昙和尚的舍利。洪武年间(1368-1398)活跃于苏州的高僧宝昙,是明初重修大云庵的关键人物。不过,他更重要的贡献是重建了大云庵西边的南禅集云禅寺。

  苏城的南禅寺,历史可一直追溯到唐开成年间(836-840)。当年,寺内不仅有千佛堂和转轮经藏,还藏有白居易寄赠的一套《白氏长庆集》。后来,南禅寺湮灭,以致明初人都不知其所在。洪武二十四年(1391),宝昙和尚特向朝廷奏请将郡学之东的集云寺、大云庵以及妙隐庵合并复建新南禅寺,遂获批准并蒙皇帝赐名为南禅集云寺。作为南禅寺别院,大云庵最终成为宝昙和尚舍利的供奉之所。

  成化十二年十月十三日(1476年10月13日),一场大火将南禅寺化为灰烬。时任主僧德本历尽十年寒暑,广求施积,方于成化二十二年五月十一日(1486年6月12日)完成了大雄宝殿的重建,再迎香火。德本恢复的南禅寺,虽规制不比从前,但他着意打造寺院的新功能——新建方丈室作为与文人雅士交游燕集的场所。这一点颇受吴宽的称颂,他认为此举接续起了南禅寺从创立之初便有文人活动的传统。在德本托请其所撰的《南禅集云寺重建大雄宝殿记》中,吴宽不仅提到了唐代的千佛堂经藏,也提到了白乐天寄赠文集的佳话。除此以外,吴宽还特别谈到了另一个人——北宋的苏舜钦。

 

 

 

 

  南禅集云寺重建大雄宝殿记

  苏舜钦流寓吴中修建沧浪亭的故实,人尽皆知。吴宽之所以提到他,是因为苏氏所建的沧浪亭旧址便在南禅集云寺附近。而苏舜钦笔下的沧浪,四周“草树郁然,崇阜广水,不类乎城中”,竟与后来的沈周所见无二。吴宽认为,南禅集云寺后的水潭便是北宋的沧浪池。

  此时的德本年事已高,他似乎很着急地拜托吴宽完成记文。身在北京的吴宽“心领神会”,在记文的最后专门详述了德本的生平:“本公,字一源,俗出阳湖马氏,而受业于半塘寿圣寺……今年老退归旧隐,而惓惓于兹寺。”德本由此进入历史,今天的我们依然可以通过吴宽的文章知道他当年的功绩。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有“头脑”的僧人,而后来沈周在大云庵遇到的僧人悳(同“德”)茂,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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