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画禅寺长老旵峰藏有唐经生书《毗婆沙论》第一百五十五卷,余尝题其后。今黄君荛圃复获是经,装潢成册,与画禅所藏相较,似出一手。虽系残本,其笔力之浑厚坚致,迥非宋以后人所能,墨香纸色,皆可宝玩。此系荛圃搜废纸所得,因叹翰墨流传,其不遇善知识湮没零落者,正自不少耳。
宋拓,《蜀石经·毛诗》,上海图书馆藏
宋拓,《蜀石经·毛诗》,上海图书馆藏
由此可知,黄丕烈所藏为唐经生书《毗婆沙论》残卷,已被其改装成册页。嘉庆十五年(1810)九月十八日,潘世璜曾访黄丕烈,见宋本《剑南诗集》残本。此书是同年八月得之玉峰吴氏者,虽是残帙,但黄丕烈颇爱之,曾专门题诗二绝:
好书积习爱探奇,菉竹空伤蔓草滋。不惜扁舟乘夜泛,复翁来读放翁诗。
山明水秀鹿城西,解缆归来日未低。十七年前旧游路,欲寻陈迹已全迷。
宋刻本,《注东坡先生诗》残本,中国国家图书馆藏
由于《须静斋云烟过眼录》是潘世璜日记之摘录本,所以陪侍其父时才有潘奕隽与黄丕烈见面的记录,否则均付阙如。黄丕烈因已获宋刻《陶集》二种,故将自己的书斋命名为陶陶室。两年后,嘉庆十六年(1811)初冬,他又从周锡瓒处购得宋嘉泰淮东仓司刻本《注东坡先生诗》残本,恰好是《和陶诗》二卷,黄氏诧为奇遇。居中促成此事者,可以说正是潘奕隽,黄跋记其始末甚详:
《注东坡先生诗》出吴兴施氏、吴郡顾氏者,宋刻不多见。余往年游都中,见之于翁覃溪先生所,即商丘宋中丞得诸吴中本也。书多剥落,原缺十二卷,覃溪爱之甚,藏弆之室名曰苏斋,诚重其世元二本耳。此外有奇零之本,未及记所存卷,今藏小读书堆。惟《和陶诗》二卷,系全部之第四十一、四十二卷,虽不全而自可单行。香严书屋中有之,主人亦肯割爱,而需值昂,且余谓非商丘本所缺卷,不急急购之,然往来于怀已三年矣。辛未立冬日,榕皋潘丈拉游天平观红叶,道出来凤桥,顺访香严主人。榕丈云,闻其有宋刻《东坡和陶诗》,可往借一观乎?余曰,言借未必可得,吾当诡言得以取之。既见,谈及是书,并与议直。竟许可,遂携至舟中,与榕丈欣赏者累日。榕丈怂恿余得之,余亦以己巳冬新葺陶陶室,贮宋刻两《陶集》,而此东坡《和陶》宋刻亦当并储,以为宋廛盛事。特因力有不足,故迟之三年而愿未遂。兹一旦以旁人借观之言,无意中成之,可为奇事。是晚宿吾与庵,向庵僧澄谷借商丘新刻《施注苏诗》勘之。注语竟无一首完全者,岂向所收宋刻虽非缺卷,而亦多残损耶,抑系妄人之删削耶?观此,益信宋刻之可贵。苏斋所藏,商丘昔得于吴中者,彼犹逊于此矣。得之直未归,得之意已决,乘兴书此,谓三年宿愿一旦了之也。
潘奕隽与黄丕烈对陶诗、苏诗有同好,上海图书馆藏有清康熙三十八年宋荦刻本《施注苏诗》一部,和黄丕烈向吾与庵僧人澄谷借的“商丘新刻《施注苏诗》”版本相同,潘奕隽曾屡次批读,从题跋时间来看,自乾隆五十七年(1792)开始,先后于乾隆五十八年(1793)、乾隆六十年(1795)、嘉庆二年(1797)、嘉庆三年(1798)、嘉庆七年(1802)、嘉庆十七年(1812)、嘉庆二十年(1815)、嘉庆二十一年(1816)、嘉庆二十二年(1817)、道光元年(1821)先后十余次阅读此书,时间跨度达三十年之久,其中有可记者,摘录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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