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收悉。有人要画,今将现成者《努力惜春华》送他。以后如有人要,尽来告我,现成者多,皆《种瓜得 瓜》,《东风浩荡》之类,预备送人也。
二十四番花信将终,但小楼中不见花,只在心里作秾春耳。半个月后,胡治均陪我故乡去。大约五七天即返。 四十年不到乡村矣,此次住雪姑母家。其时正有新蚕豆, 可以尝新。准备些香烟、糖果去送人。去看看我所题字的
“石门镇人民大会堂”。听说建在缘缘堂遗址上,真胜缘也。你信上关心我携带必需之物,如大黄等,我自检点, 不致缺少。余后述。
恺 〔1975 年〕四月二日〔上海〕
昨日,四月一日,在外国是All Fools’Day,即万愚节 〔愚人节〕,可以任意骗人。此信二日写,非骗人也。
致宋慕法、宋菲君
(十三)
安凡:
小娘姨本来要打电话给你,我有信,她不打了。 告诉你:后天(星期五)我和小娘姨两人要到崇德去, 要下星期一二回上海。你们这星期日倘来此,我不在,《古诗十九首》不能读。最好再下星期日来,把“十九首”背给 我听,我再替你上新诗。“十九首”中有许多字难读,难解 说。现在我写一张给你,可参考。“十九首”要多读几遍, 要背得熟。
我们到乡下去,一定买些东西来给你和小冰。暑假中一定带你和小冰到外埠去玩一趟。
这星期倘你来,有一册书你可看看:这书是俄文版的 《小学图画》。放在我书桌右手的绿书架的顶上,很大,你可看图。有许多写生画图,对学画是有益的。(此书是出版社要我和小娘姨译的。)
〔1952 年〕五月十四日〔上海〕
(十四)
慕法林先:
来信收到。你们为我祝贺,一片好心。林先提议会餐,
太过夸张,不甚相宜,或者,稍迟再说可也。房屋归还或 他迁,现尚未定,正在从长计议。电视已归来,每夜在三楼开放,邻里都来借看,非常热闹,盖弄内唯有此一电视也。林先说永不喝酒,何必!少饮清欢可也。余后述。
恺字 〔1973 年〕一月十一日〔上海〕
致丰元草
(十五)
元草:
寄来《红楼梦》一部,已收到。此书印刷甚精。你去年来沪,至今已近一年,时光过得快!此一年间,此间诸人皆健好无恙。满娘、雪姑母亦健康。我曾赴杭州,母曾赴石湾,均得快晤。唯崇德荷大伯于上月病逝,八十三 岁,跌了一交,伤了脾,开刀医治无效,竟死。国庆节上海灯火辉煌,想北京必更热闹。
恺字 〔1973 年〕十月二日〔上海〕
致丰宁馨
(十六)
软软:
此次我游杭,非常快活。第一是看见满娘健康,甚为欣慰。今世长寿者多,此间有九十八岁之婆婆自去泡开水者。可知百岁以上不希奇也。
我经此锻炼,脚力也大进步。秋天再来时,可以不要胡治均了。
当晚华瞻同南颖青青来接,坐小包车回家(胡中途下车回家) 分 “ 好东西 ” , 皆大欢喜 。《一剪梅》我在杭写了几张,因无图章(又因羊毛笔不惯用,故写不好,我爱用狼毫也),不好看。现另写一纸送你。扫墓竹枝亦另写一张,交满娘欣赏。
此间一切如常,窗前杨柳青青,也很悦目,终是远不及杭州之清幽也。
恺字 〔1973 年〕四月二日〔上海〕
延伸阅读:
胸襟须广大,世事似浮云——忆我的爷爷丰子恺与我的父亲丰新枚
我的父亲是爷爷最小的儿子,小名“恩狗”,出生在抗战举家逃难路上的桂林。爷爷称这次逃难是“艺术的逃 难”,父亲是“艺术逃难”的儿子,后来通晓六国外语,能背数千首唐诗。
一起逃难的邻家小女孩叫佩贞,恩狗和姐姐们及佩贞常一起玩耍,爷爷就画了一套四十七开的《给恩狗的画》, 记录下孩子们童真率性的趣事,也算是青梅竹马的小故事了。印象深刻的一幅是佩贞说:“恩狗,把你脸上的麻子洗掉了,我再跟你玩”。恩狗说:“啊呀,佩贞,这是口水呀!不是麻子呀”。
这算是最初的垂涎三尺吧。
给恩狗的画
20世纪50年代初,爷爷带着一家人在上海江湾五角场居住。二十多年前他在附近和几个好朋友一起创办了立达学园,当时鲁迅的家和内山完造的书店离这里都不远, 有许多值得回忆的事情。爷爷请了一位俄语老师教自己俄语,同时,小女儿一吟、小儿子新枚也一起学。丰家的语言天赋让他们很快就基本掌握了比英语还难的俄语,并在稍后一年多的时间里翻译了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然后又翻译了柯罗连科的四大卷回忆录《我的同时代人的故事》。爷爷带着他的小女儿、小儿子一起学习,一起工作, 在每天的日常生活中实践着家学、家教、家风、家训,还有家传。
给恩狗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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