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Asoka
来源 | Moli阿姨的客厅
乔治亚·欧姬芙(Georgia Totto O‘Keeffe)1887.11.15-1986.3.6,美国艺术家,20世纪现代艺术大师之一
叶芝诗云:“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晚年的欧姬芙坐在烈日底下的旷野中,该地位于美国新墨西哥州阿比丘(Abiquiu)小镇。
远离人群,阳光与荒漠是她一生挚爱。她在96岁高龄被Andy Warhol 采访时说,“我独自在世界的尽头居住了多年。你在荒野中一个人行走,没人在乎。这种感觉很好。”
在广袤而粗犷的红色山丘之下,遍布峡谷、沙漠、荒野、岩石。她离群索居,从1949~1986,居于此地长达近40年。
这里的岩层多样,有的甚至可以追溯到两亿年前。所有这些组合酷似一个色调柔氤氲的彩色蛋糕;深紫色的山丘伸入天空。
《我居住的家》(The House I Live),1937
她从未画腻过泊德诺方山。1986年过世后她的骨灰就撒在那里。
她相信这座笼罩在青雾之中的远山是属于自己的。去世前不久她曾说过:“上帝告诉我,只要我画得足够多,我就能拥有它。”
从12岁开始,她便在心中暗自决定要成为一名画家。辗转于家乡威斯康辛、芝加哥、德州、弗吉尼亚、南卡罗莱纳和纽约,她年轻时艺术理想实现起来可谓并不容易。
她说:我有生以来一直非常胆小,但我从来没有因为胆小而不做我想要做的事。
学生时代的她简洁而透着一股男孩的英气。同学们则大多是典型美国南方少女的装扮,长而卷的头发梳得高高的,用束腹和蓬裙衬出苗条身材,娇媚可爱。欧姬芙并不。她穿着剪裁随意的深色长裙,简单朴素,头发绑成马尾,晒得黑黑的。在同学的眼中,她就像个酷酷的男孩。
学生时代的欧姬芙
到了27岁时,她仍然孤身一人,在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市当美术老师。平素着装只选择深色,从来不化妆,很少看书。文字在她眼中,被这样形容:“我不信任文字/文字和我一点都不友好/画家使用文字/就好像婴儿在学走路/最好让图画自己发言/而不是再加上些文字。”
1924年她结婚了,当时欧姬芙年纪37岁,对方是比她大23岁的摄影家兼画廊主人阿尔弗雷德·斯蒂格里茨(Alfred Stieglitz)——她绘画艺术事业上的伯乐、她初到纽约时背后的坚石、也是她终身爱戴的情人、丈夫、和良师益友。
直到她老年时当斯蒂格里茨过世后,她仍会从他的眼光去看待自己的作品,只要能获得他的赞许,比其他任何都值得。
作为摄影家的他曾为她拍下了一系列照片:
斯蒂格里茨拍摄的欧姬芙
他眼中的她,始终干练、简洁、瘦骨嶙峋,她的身体线条被镜头赋予了恒久的魅力。她的眼神中流露着一如既往的坚定、坦然、无畏无惧。
这一些列摄影作品曾在1921年斯蒂格里茨的摄影展中展出。欧姬芙本人也出席了,她依旧我行我素,一袭黑色法兰绒黑衫,静默地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在她眼里,这些写真集是斯蒂格里茨的作品,与她本人无关。
婚后仍以欧姬芙自居,不冠夫姓。两人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只有短短四年,长期处于分居状态,欧姬芙大部分时间在新墨西哥州生活、作画。
斯蒂格里茨曾对欧姬芙说:你找到了自己,成为了自己,拥有健康和活力,如我所愿。我成功了,你也是,但是我们都各自失去了一部分,这就是我们生活的讽刺。
人们都说她最擅长画花卉,给她冠名“花之使者”、“全世界画花最贵的女人”“隐秘的花神”……等等,甚至解读她关于花卉的作品中包含深邃的“性暗示”。但这一切,欧姬芙本人拒绝承认,她甚至拒绝被称作“女画家”。
关于画笔下的花,她说道:“每个人都可以用许多方式去感受一朵花。你可以伸出手来抚摸它,也可以欠身去闻闻它的芳香,或者几乎会不假思索地用嘴唇吻它,抑或将它献给某人以取悦她。然而,很少有人会花时间真正去端详一朵花。
我将每朵花对于我的意义全都画在了画里,我将它画得足够大,如此一来他人便能见我所见了。”
在一朵花的肌理和细节当中,在它的开放和凋萎之中,你是否发现过深藏于其中的奥秘?这也许是欧姬芙一直在尝试引导我们去注视的地方。鸢尾花、牵牛花、马蹄莲、罂粟、山茶、向日葵在她的画布上绽放,如同照相机的特写镜头般被放大,那是她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强迫我们观看——面前的一朵花。
这些花明媚、纯净、浓烈,带着柔情与蛊惑。
欧姬芙作品《曼陀罗/白色花朵1号》,2014年纽约苏富比以高出估价三倍的4440万美元价格拍出,刷新了她自己的拍卖纪录,也缔造了女艺术家作品拍价的最高世界纪录
《黑色鸢尾花》(Black iris III),1926
《东方罂粟花》(Oriental Poppies), 1928
《红色美人蕉》(Red Canna), 1924
《蓝色的花》(Blue Flower), 1918
《明亮的鸢尾花》(Light Iris), 1924
《紫色牵牛花》(Petunias),1925
在新墨西哥州的幽灵牧场,秃鹰在沙漠的天空中盘旋,大角鹿、牛、马、土狼和红狐的残骸散落在地,或被晒干,或者只剩骸骨,在烈日的暴晒下闪闪发光。
“对我而言,它们比起四处奔走的动物——毛发、眼睛以及所有随着尾巴摆动而摆动的身体部位——更加生动。这些骨头似乎干净利落地从某物的核心切开,它们在沙漠里显得格外生动,尽管沙漠广阔无垠、空荡荡的,不可捉摸——但是它们显得如此美丽、毫无隐匿之心。”
《带布玫瑰的牛骷髅》Cow‘s Skull with Calico Roses,1931
Cows Skull-Red, White and Blue,1931
From the Faraway, Nearby,1937
风化后的动物骨骼,某种原始而又带有部落宗教的意味。这使得身穿黑衣长袍、手执骨骼残骸的她在当地人眼中,看起来更像神秘的巫师了。在萨满教巫师占卜方式之中,骨卜是一种传统而古老的仪轨,主要是依据骨片的纹路、抛掷的方位来卜测。她常常从荒漠中拾取动物骨骼回到工作室中创作,这成为了她除了花卉外的一大创作主题。
拿起画笔,将鲜花和残骸并置,看起来像是某种祭祀的行为。除了对一朵花的迷恋与放大,欧姬芙在生命消亡后的遗骸中找到了她释放天性的办法。像野生动物一样,行走与消匿于天地间。
从1887到1986,乔治亚·欧姬芙活到了98岁,作为为数不多的高寿艺术家,她创作了2000多件作品,作品被收藏于世界各地。
见证了一个世纪的她当之无愧地成为了美国最伟大的现代艺术家之一,而她自己则无疑是艺术家中的艺术家,据传毕加索也曾想见她一面而遭到了无情拒绝。
笔者有幸于2019年上海博物馆的一场展览中看到她的亲笔作品,色调柔和协调,气质温和却隽永,跟她本人一样生命绵长而有力。她向来只画存在于生活现实中的事物,哪怕主题重复无尽却也乐此不疲。
她终于用她漫长而艰辛的一生路途,给我们展示了一道传奇。就像贡布里希所说,这个世上,没有艺术,始终只有艺术家本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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