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初学写字,他主张要请教有经验的书法家。因为自己摸索,容易走弯路,等到成了习惯,要改过来就困难。但是有了老师指导,还要自己下苦功学习,因为耳朵听进去的,总没有脑子、眼和手的不断实践总结来得实在。写字的临摹阶段是必要的,至于学哪一家,写哪一派的字,一半要老师指导,一半也要根据自己的喜爱,有人喜欢褚遂良的俊秀,也有人喜欢柳公权的劲健,从自己喜爱的风格入手,是比较容易掌握一种规律的。但初学临摹阶段,必须要求学得似,经过模仿,得到形似,进入逼真之后,就要求变化。比如食物进入胃部,经过消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成为自己身体的部分,就不是原来的食物了,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阶段。此时不必专学一家,可纵临各家,就像食物愈有各种丰富的成分,对营养就愈有好处。融会各家,结合自己的社会实践和多方面的艺术修养,经过长时间的不断努力,书法也就可观了。
叶恭绰反对孤立地学习书法,他强调书法和文学修养及其他姊妹艺术(音乐、舞蹈等)的密切关系,尤其是“书画同源”的道理,历来书画大家都深有体会。所以善画者必工书,善书者不可不懂画。
叶恭绰先生的兰竹,劲挺韵媚,上追元人,毫无逊色,张大千先生矜为“李蓟丘、柯丹丘后起”。叶先生曾半开玩笑地对我说:我画竹是写字之后,每次把笔刷在纸上时,悟出来的。他认为书法家应有“包括一切学问知识”的修养。不但如此,还应有崇高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为人品质,这些都是和书法的成功有关的。
我们欣赏了叶恭绰先生的书法,再仔细研究他自己从艰苦中得来的经验之后,可能对于爱好书法者是有益的。包世臣《论书—次东坡韵》一诗,开头就是:
昔吾语文笔,于中必有我。
蜜成花不见,持以论书可。
如果说书法的成就本身是“蜜”,那么“花”就是学习、临摹的对象以及学习的过程与心得。任何一种艺术成就,往往都有“蜜成花不见”的妙处,我们看到叶氏书法的“蜜”如此美妙,再跟着蜜的成长过程,去找找它的来源—花,那么这难道不是很有意思的事吗?
先生逝世后,叶公超先生首刊其书画选集于台北,叶恭绍教授继刊其书画集于北京。采花蜂不见,蜜的芬芳却永留人间,但愿世人珍惜这“为谁辛苦”的花蜜。
以上只是简略地和不全面地记下了叶恭绰先生对书法的一些看法,主要是平日和他老人家接触中的一些谈话的回忆,并且参考了《遐庵谈艺录》等有关书法的几篇笔记写成的。有错误的地方,应当由笔者负责。
叶恭绰 和璧黄龙八言联 纸本墨笔
苗子按:
叶誉虎先生为我国近代史上的杰出人物。清末民初,先生主持邮政、电讯、交通、铁道等方面的创建工作,厥功甚伟。今日之交通银行、交通大学等的创办,均肇始于叶氏,而铁道桥梁方面贡献卓越驰誉国际的詹天佑、茅以升诸先生,亦出于叶老的提挈支持,以建殊勋。至于文化方面,如云冈石窟之发现,河北房山石经,南京栖霞山石刻之保护;宋碛砂板《大藏经》六千余卷及山西赵城藏经的重印;敦煌经籍的辑存;我国重宝毛公鼎(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之免济国外,胥出于先生或自竭资力,或呼吁同志共济其成。民国十六年秋,任北京大学国学研究馆馆长,当代鸿儒如陈寅恪、李四光、陈垣、钱玄同等,分任教席。董作宾、陆侃如、魏建功、姚名达、容庚等一时硕彦,胥出其门。其《四库全书》影印之建议;《清代学者象传》一、二集之刊成;《全清词钞》《全五代十国文》之搜辑;《广箧中词》,《广东丛书》一、二集之出版;暨生前知友陈师曾、梁鼎芬、曾刚甫、文道希等遗集之梓行;亦不遗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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